嗯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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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新桐的愿望大概是没法儿实现。

开学没过两天,学校就针对作息时间调整发了通知,但也局限于高二和高三。高二的学生延迟十五分钟放学,高三的延迟二十分钟,期间用来专门训练刷题的速度。

麦阳春刚分好班,还没和班里的人打成一片。重点班的氛围很不同,即使放学还是有很多人留下学习,他莫名地拘谨,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既不想看书,又不想影响别人,干脆就站在一楼的楼道口,蹲成一团等江新桐。

……他也不想蹲成一团的,关键是天太冷了,出了教室简直就能立马变成冰棍儿。麦阳春天生怕冷,稍微冷一点儿他都要生病,楼道口阴凉,十五分钟硬是被他瑟瑟发抖成十五个小时一样长。

江新桐放学的时候就沉着脸把人拉起来,麦阳春在他渗人的目光中跺了跺酸麻的脚,“我靠,这天太折磨人了。”

江新桐扶着他,“先缓会儿。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不在教室里等?”

“这不刚分班嘛,又不熟。再说了,大家都在学习,就我一个无所事事,丢人。”

江新桐蹙眉道:“明天别等了。”

“不一起吃饭了?”麦阳春转了转脑袋,灵机一动地腆着脸道,“不然这样儿,我先和白——”对方凉薄的目光一扫过来,他瞬间感觉有冰冷的雪堵住了自己的喉咙,“咳,白雪还有峰子讯子他们一块儿去吃饭,我吃慢点儿等你,然后再去图书馆?”

江新桐就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你可以试试看。”

麦阳春没仔细品味他的话音,觉着这是天命难违,就算对方再怎么百般愤懑,还是没办法跳出来阻拦他的,下午的时候就喜滋滋地通知人了。

结果第二天,他跟着白雪等人刚一块儿坐在食堂,就听见人轻轻敲了三下桌子:“不好意思,还有位么?”

江新桐单手托着餐盘,脸上还带着平和温雅的微微笑意。

麦阳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表,最后转头问旁边儿的林讯:“宝贝儿,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二分不?”

林讯也一脸懵:“是吧……?是啊。”

徐峰示意江新桐入座,带着调笑上下扫视了一番:“你这不还有三分钟才放学吗,怎么了这是,逃课啊?”

“请假。”

白雪担忧:“学长发生什么了吗?”

“宝贝儿,你可别瞎担心了,”麦阳春敲了敲碗,微微扬起下巴,“这人要是发生什么,还会在这儿吃饭?”

江新桐不紧不慢地把嘴里的食物吞下,才抬起头,目光在麦阳春身上来回打转,“没什么,来捉奸而已。”

麦阳春惊得一口饭堵在嗓子眼儿,大咳了一声,“我靠,你胡说什么?!”

他瞟了一眼四周。白雪依旧落落大方地保持着笑意,林讯和徐峰故作呲牙咧嘴,摆出一副牙疼的样子。

“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嗯?”江新桐故意把对方碗里的姜蒜挑出来,“你叫谁宝贝儿,嗯?上次还说只有我一个人给你挑过菜,只有我才是你的宝贝儿,嗯?”

麦阳春最怕他嗯嗯嗯个没完,只要这个莫名引诱又特别风骚的“嗯”从对方鼻腔里轻轻哼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要被羞辱了。

江新桐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大,一连串腻歪的谎话说下来面不改色,脸都不红一下。倒是旁边这几个人,脸红心跳的,还捂着眼睛和耳朵,跟有病一样!

“你再给我乱说,就滚蛋!”他憋了口气,最后也只能挤出这么一句毫无战斗力的话。

他坦然承认,自己恶心不过江新桐。

“行吧。”江新桐顺从地闭上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了。

紧接着,江新桐又跟着他吃了两天的饭。徐峰终于忍不住道:“不是,新桐,你们老师没病吧,无缘无故给你连续请三天假?”

麦阳春附和:“就是,十五分钟都忍不了,你是不是男人?”

江新桐凉凉扫了他一眼。他毫无畏惧,挑衅地把前两天的耻辱加倍奉还:“别的学生能扛过来,你为什么不能,嗯?”这声“嗯”实在太风骚,他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但还是继续声情并茂地道,“你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的问题,嗯?”

“是我的问题?”江新桐挑眉,口蜜腹剑地反击,“到底是谁的错,嗯?我为了谁不惜与领导势力抗争,就为了陪他吃一顿饭,嗯?你也反思一下。”

“我哎呦!”林讯受不了地捂住耳朵,“我求你们别说了,我都害羞了!”

徐峰也仰天长叹,西子捧心状:“我的纯情就这么被践踏了。谢谢你们,让我在这些庸俗的情话中,变得更加土了。”

麦阳春举起碗就要往人头上扣。

白雪笑道:“可以啊,挺好,学长和阳阳在一——咳!学长和阳阳一起之后,有活力了许多呢。”

麦阳春哼笑,“你们等着看吧,江新桐这狗篮子在我的魔爪下不会活泼太久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麦阳春发誓,他只是随便刺一下江新桐,绝对绝对没有诅咒过对方。

星期一,升旗。

江新桐作为学生会会长,在校长领导发言完毕后上了台,报备上周的纪律情况。

“违反校纪校规的具体情况如下——”

江新桐举着话筒,嗓音磁性平和:“高一三班黄嘉静、高一三班刘浩、高一七班冯易,私自携带手机入校;高一五班王梦,无视课堂纪律,顶撞老师……以上同学请把三千字检讨交至各班班主任处,再由班主任统一上交政教处。”

啥玩意儿?

带手机进学校也是违纪?

麦阳春鄙夷地看了一眼台上道貌岸然的江新桐,这人完全没有以身作则吧!

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他的蔑视光波,江新桐顿了顿,面不改色:“高二一班江新桐,迟到早退,逃课数次,屡教不改,给予严重警告一次。”

高二区和高三区都鸦雀无声。他们来得早,对这个学校熟悉,自然知道严重警告的意思,更知道江新桐是何等人物。初闻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他们跟吞了鸡蛋似的,半天合不上嘴。

高一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却发现前方排排站的自家班主任也不可置信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江、江什么来着,是谁啊?”

“不知道啊,严重警告是不是很厉害啊?”

“都带严重俩字儿了,你说厉害不?净废话。”

“难道是严重警告百年一遇?”

仿佛听不见下面的动乱,刚才嘴里念到的也不是自己,江新桐继续不带情绪地念完,最后鞠了一躬,下了台。

麦阳春蒙圈地茫然四顾,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停止了运转,隔壁班的男生却转过来问道:“哎,哥们儿,你不是和台上那个玩儿得挺好嘛,打听一下江新桐是谁啊?”

“江新桐?”麦阳春挠了挠头,迟疑地、又不确定地说,“年、年级第一……吧?”

不是他怀疑江新桐的实力,而是——

“年级第一?唬谁呢?”那哥们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迟到早退又逃课还能年级第一啊?甭扯了兄弟,那我上课睡觉还全校第一呢。”

麦阳春双手一摊,特别想说,我可能是首席预言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新桐果然没来。林讯装模作样地叹气:“哎呀,他不来,我都没法儿看土味偶像剧了。”

“宝贝儿,你是不是欠揍?”麦阳春微笑地举起拳头。

“可别,”徐峰夸张地阻止道,“可别叫我们宝贝儿了,你的宝贝儿只有一个呢。”他帮林讯把碗里的姜夹出来,深情款款道,“是不是,宝贝儿?”

白雪被逗得差点儿前仰后合。麦阳春本来还有种被调侃的郁闷,但看她这么开心,也还是暗自叹了口气——大丈夫能屈能伸,失败是成功之母,卧薪尝胆方能报仇雪恨。他乱七八糟地安慰了自己一番,才收拾好碗筷,“我去补习了。”

“还补习呢,估计新桐检讨都写不过来。”

闻言,麦阳春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这机会难得啊,便一锤定音:“我去嘲笑他!”

“小情侣都没你们这么黏糊。”白雪在身后笑,愉悦的语气把麦阳春激出一身冷汗,脚步一个趔趄。

……搞什么,这群人最近怪怪的?

麦阳春加快脚步,始终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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