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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孤狼归来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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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一颤,想要避开宋铎的眼睛。

宋铎静静地坐在长琴后面,闭眼凝神。忽然他开口问道:“可知此曲?”他恍地抬起头,低声说道:“《凤求凰》。”宋铎笑了笑道:“看来是个大家公子,跪在这里真是难为你了。”他起身走进屋内。

“望拜先生为师,学得绝世武艺,替父报仇!”陶熙的声音在大雪里空响。

屋内传出一声:“你再不走,我会杀了你!”

“先生为何不收我为徒?”

“没有为什么!”

他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湿润了,两行泪从脸颊上流下来。他真是受够了,自从父亲出事,他没有一天是安稳的日子,要么就是躲避追杀,要么就是为了饱暖而发愁,一路从漠北奔袭而来,现在又要跪在雪地里,他真的像一条狗,也许当时没有和爹爹一起赴黄泉就是错的吧?

暮年的他曾对儿子们说:“朕这一生遭过无数苦难,可是朕感激他们,没有他们就没有朕的今天。”大宁的史官考究这句话的时候通常是归到皇帝在行军途中的千辛万苦和建立大宁所历经的磨难,他们几乎没有人知道皇帝在征战天下之前的日子,史官问及时,他只用三言两语带过。十多岁的这一段时光,他始终不愿意提及。

半夜,雪已经停了。陶熙已经不能动了,他咬下一个包子的时候,他觉得包子像一把刀子割着他的内脏。

“你还不准备走吗?”声音再次从屋内传出。

他摇着头,却说不出话,一出声就像千万把刀子在割着自己的喉咙一般。

“这里的确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你再不走我要动手了。”

世界都安静了,难道真的要死在这个老头的手下,不!不行!父亲尸骨未寒,还要替他报仇!不能死!他已经感觉到了杀气,他觉得老人一定会杀了他,并不是恐吓他,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笃信,他看到老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父亲让我到长安永安坊!找到‘天赐百福’的屋子!里面的先生以后就是我的老师!我的父亲叫陶嵇!他让先生教我使用湛卢之光!父亲说万不得已之时请说出这段话,陶家上下拜谢先生!望先生收我为徒,学得绝世武艺,成为盖世英雄!”一瞬间,安静的雪夜里只有少年的咆哮声,两行眼泪流过脸颊落到了地上,融入大地。

屋子的门被打开,宋铎站在门口,身后屋子的光把他照得金碧辉煌,两个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父亲是谁?”

“陶嵇!”

“九州十大名将之首陶嵇?”

少年点了点头。

宋铎终于想起这个孩子是谁了,那日在雍州中部的丛林里救下的那个孩子,那个有着孤狼一般眼睛的孩子!

“你知道湛卢之光!”

“知道!就是为了它,我和父亲千里迢迢从扬州赶往漠北,父亲已经没命了!让我一定把它带回了!”

多少年不曾听到湛卢之光的名字了,宋铎的内心中不免一颤,握那柄剑的男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怎么会为了长安花的圣物奔走,除非他们是长安花!宋铎忽然想起了上一代宫北辰的名字,陶陵!对呀,那个男人也姓陶啊!

“你的爷爷是陶陵?”

陶熙点了点头。

“你说的那柄剑在哪里?”

“在我身后的背篓里。”

“你身上有玉阙吗?”

少年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爹爹塞给他的玉阙,他用僵直的手从衣服里拿出一块白色的玉阙,宋铎走了过来,拿起玉阙,上面的铭文刻着:黄钟为宫,天下之君,号令九州,四海归平。

宋铎平静地吸了一口气,长安花大宗主宫北辰的玉阙,原来英雄的血脉还在世间,长安花第一宗主的宝剑还在世间、宋铎打开背篓,那柄光明之剑,长安花的圣物,宋铎忽然双腿跪在雪地里,少年惊讶地看着银发的老人,只见他扬天长啸,“上天有眼呀!”

他转向少年说道,“你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声音一直回响在少年的脑海里,他露出了笑容。

未来大宁朝的襄武皇帝开始了他的长安生活,在这没有了任何亲人的乱世里,他居然也有了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那天夜里,他睡得很香,那个梦不再出现。

半夜,宋铎还没入睡,他看着那柄剑,想起了故人,只觉得心塞得睡不着,不免有些伤感。陶陵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人提起了,甚至他都快要忘记了,可是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无数次那些影子。

他走到一桌前取下古仓之月,“给你见见老朋友。”

他把两柄剑放在一起,它们是有灵气的,它们也许知道曾经的感觉又来了,虽然只有两柄却也不失当年的力量。

五个男人曾经握着五柄剑,无人能够阻挡的了他们,他们永远为了正义而战。如今物是人非,只有其中的一个老头还活在这世间。

曾经他们都曾亲切地称呼陶陵为大哥,而他最排行第五,也常常被叫老五,可今日还有谁会叫他老五,就算是百里居也不会叫他老五,因为老五这个名字只有那四个男人会叫。

大宗主死的时候听说一直狂笑,那太符合陶陵的性格了,他一生豪爽,确是一个盖世英雄。那样的男人不该死呀,宋铎想着想着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揉了揉眼睛,忽然又笑了笑,“大哥,你也算可以瞑目了,你的衣钵总算有人继承了!”

他倒满一杯酒,举起对着天地洒下,那天夜里,他没有睡,也许真的睡不着。老人家在这种时刻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太久了,久得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忘记了他究竟活了多久。他在这个世界的故人已经不多了,但是今日在他的门下,两个少年都是他故人的血脉,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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