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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绯榴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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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临出现在文徽行身旁时,她正在吃着一只通红的石榴。

  天色已将暗,苍穹边上,几丝云霭铺陈。她和衣坐在院前透气,神农都仍然将自己关在小屋里不知在干什么,除了外出拔草一次,就再没踏出过房门半步。

  文徽行问起:“他在忙什么?”

  翠梅这几天累的够呛,又是煎药又是煮汤的,如今正嚷嚷着要去补觉,她说:“姐姐多少年了,十指不碰阳春水。这几天操练的,等入了苏州,做不得乐师做厨子都成了。”

  文徽行坐在院子中,觉得好笑,他们几人,三教九流都攒齐了。她莞尔:“那你快去睡觉吧,我在院子里坐坐。”

  院子用干柴围着,在徐徐夜风中散发出木头发潮的味道,落叶枯败,零落尘土中,是腐朽的样子。她小心地剥着手中的那个石榴,这枚石榴还是今早,轩辕临抛给她的,他依旧没说什么话,将石榴丢进她怀里,就转身向着山林里走去了。

  石榴熟透了,汁水莹润,就是吐籽有些麻烦,文徽行剥了一大把,然后一口吃掉,这才觉得过瘾,吃石榴若是一个一个吃,岂不是要琐碎死。

  正当她准备再吃一大口的时候,忽然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转头,天空是浅淡的蓝黑色,轩辕临立在夜幕之下,挺拔瘦削,眸光微闪,似乎流动着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正深深凝望着她。

  文徽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将手中剥好的石榴送到轩辕临面前:“侯爷,您吃。”

  “吃你的吧。”轩辕临默默转开了眸子,伸手将那一捧石榴推开,然后理了理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坐在她身边,抬头看着天边隐约冒出了月亮。

  文徽行悻悻地将手收回,自己捡了两粒来吃,边吃边抬起头同轩辕临一起,看月亮。

  月亮弯弯的,还只是淡淡一抹亮痕,黯淡且并不足以将夜空照亮,她转头望着轩辕临:“侯爷,李刺史与岐善法师的案子...”

  话未说完,因为她注意到了轩辕临的神情,他素来都是冷淡疏离的样子,仿佛不喜不悲,虽不说,却总令人觉得他运筹帷幄,洞明世事,没有任何事可以搅扰到他的样子。杀敌之时,冷厉谨慎,更是肃杀神情,从未露出如今这种神情。

  眼神中微微亮着,仰头望天,突然就多了几分孩子气,好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年一般,只是唇边的几点青色,泄露了他的经历。

  听到她的话,轩辕临的目光也从月亮上落到文徽行身上:“李刺史一案我已上书陛下了,个中细节也无所谓,至于,岐善法师一案,我虽大约猜到凶手身份,但手法之类的还不曾想通,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他望着面前少女,此时她是一个真真切切地少女,三千青丝散落面颊旁,如莲萼般小巧的面颊上似乎染着月光的清辉,干净而苍白,眼角那一点点朱砂痣,似乎是一滴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泪,为她那副冷静神情添了一点娇媚旖旎。

  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似乎也不错,轩辕临忽然就这么想。

  提到案情,文徽行顿时两眼冒光,这几日她闲的长草,终于有用武之地,其中的欢愉大约只有她自己懂。

  她微笑着,点点头:“两起案件,属下都已经明了了,只是如今我们并未在苏州城里,如何揭晓真相呢?”

  轩辕临将身子靠在院中一棵树上,似乎也有了兴趣:“不急,你先同我讲一讲,凶手是如何杀死岐善法师的。”

  文徽行比划一下:“其实,很简单,在我看到大钟之上那几个小孔,我就已经大约知晓犯人的手法了。”

  “哦?怎么说?”

  文徽行拿出她的那本簿子,指着那副大钟的临摹图:“侯爷你看,这其上有五个小孔,只要将一根弓弦一端穿过‘甲’孔,一端穿过‘丙’孔,然后打一个死结。将封死的弓线依次穿过‘丁’孔,与‘戊’孔,最后在‘戊’孔处系上重物。并将一支削尖剪头的箭架在乙丁两孔之上。”

  为了解释清楚,她掏出黛墨在簿子上勾画起来。

  “至此,一个变相的弓箭就形成了。只要重物下落,这只箭就会从乙孔射出。”

  轩辕临指着她画的那副图:“话虽如此,可是毕竟纸上谈兵,凶犯并不能保证岐善就会站在乙孔之前。”

  文徽行摇头:“不,岐善法师一定会站在乙孔之前的。”她自信地一笑。

  轩辕临沉默半晌,然后不觉也淡淡弯起唇角,恍然道:“原来如此,是因为击钟的钟槌。”

  “岐善是右利手,他必须从右边拿起钟槌击打钟身。控制钟槌的位置,就会引岐善站到箭矢正对的方向。”

  “不过…”轩辕临冷声道,“那箭尾呢,难道不会卡在孔洞里,使箭无法顺利射出。”

  文徽行笑道:“自然不会,因为箭尾可以在之后添加上去。”

  大魏铸箭局所铸草箭,剪头箭尾均可拆卸,凶犯只要赶到现场将佯装查看岐善法师的尸首,趁机将箭尾巴安装上即可。

  轩辕临道:“那,他又是如何控制重物何时下落的。”

  “击钟啊。我才所谓的重物可能就是一盛着碱水的豕囊,岐善击钟的时候水囊破碎,箭矢射出,一击毙命。”

  轩辕临扬了扬眉,道:“真如你说的这般巧合?”

  文徽行叹了口气:“慧明小和尚倒是心思巧妙,只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她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然后缓缓说道:“从一开始他的证言就出了问题。”

  轩辕临抬眼探寻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文徽行却淡淡笑着转过脸:“暗夜里的水,要么亮如明镜,要么漆黑一片,那天夜色那么暗,我们持着火折子上楼,尚且看不清楚,他如何能看清隐藏在一摊水下边的血色脚印呢?”

  这几日,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个雨夜里,她想到的问题是什么?地上的小水洼落在月光之下,明明暗暗,深深浅浅。

  轩辕临淡淡道:“不过,那个叫慧清的大弟子,或许也已经知道了?”

  “啊?”

  轩辕临看着她吃惊的样子:“这样精细的手法,他想必练习过多次,地点可能就是寒山寺里那座钟。”

  月色渐渐清晰,夜风卷起两人的鬓发,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开。

  真相,不过只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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